第138章:月碎花殇

        满月的银辉淌过薰衣草田时,苏婉瑜掌心里的玉佩突然发出蜂鸣。金箔并蒂莲的花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仿佛被月光镀上了层冰壳,冰壳的裂纹里渗出银色汁液,滴落在花瓣上的瞬间,竟腐蚀出细小的孔洞,孔洞里飘出无数个微型的“3650”——正是十年后的那个日期,此刻却像褪色的墨迹般逐渐淡化。

        “它在害怕时间。”录野峰的手指抚过她的手背,两人交叠的影子在月光下突然分离,他的影子朝着画架方向拉长,边缘处泛起玻璃特有的冷光,而苏婉瑜的影子则向花田深处蜷缩,裙角的蕾丝在地面拖出紫色痕迹,与薰衣草的汁液同色,却带着金属氧化的腥气。

        画架上自动绘制的油画突然剧烈震颤,十年后的画面正在剥落,露出底下的空白画布。空白处渗出的不是颜料,而是粘稠的银色液体,液体里漂浮着无数根碎玉磨成的纤维,织成张网,网住的不是未来,而是无数个正在融化的时钟,每个时钟的指针都停在“12:00”,钟面上的罗马数字正在被液体腐蚀,化作“遗憾”二字的偏旁。

        苏婉瑜的手环突然勒紧,银色纹路从并蒂莲变回苏家的家徽,家徽的缝隙里钻出玻璃丝,缠上她的手腕形成个精致的牢笼。牢笼的栏杆上镶嵌着微型的照片,都是她和录野峰初遇时的场景——图书馆的阳光、画室的颜料、江边长椅的风……只是每张照片里的录野峰都在逐渐透明,最后只剩下她孤零零的身影,像被遗弃在时光里的标本。

        “它们在篡改记忆的锚点。”录野峰突然拽住她冲向画架,帆布包上未干的颜料在地面拖出紫色轨迹,轨迹经过的薰衣草突然集体倒伏,露出底下的玻璃地基,地基上刻着无数个“1096”,每个数字的笔画里都嵌着碎玉,折射出的光在夜空中组成王少爷的轮廓,正举着金剪刀修剪朵双色花,花瓣落地的瞬间化作玻璃流星的碎片。

        油画中的空白突然吞噬了最后片十年后的残影。银色液体顺着画框滴落的刹那,花田小岛开始倾斜,靠近云海的边缘出现道巨大的裂缝,裂缝里喷出的雾气中,浮着无数个水晶球,每个球里都装着不同的平行世界——有的世界里苏婉瑜穿着婚纱嫁给王少爷,有的世界里录野峰独自守着花田小屋老去,最边缘的水晶球里,两人的碎玉从未拼合,各自在城市的两端化作博物馆里的展品,标签上写着“未完成的爱情”。

        “这是记忆的岔路口。”苏婉瑜的玉佩突然腾空,金箔并蒂莲的根茎暴涨,缠住最边缘的水晶球,球壁炸裂的瞬间,里面的碎玉碎片全部飞出,在夜空中组成条银色的光轨,光轨尽头的云海中,座熟悉的图书馆正在缓缓升起,窗户里透出的灯光中,年轻的她正弯腰捡拾散落的论文稿,而录野峰的身影在走廊尽头若隐若现,手里攥着支薰衣草紫颜料。

        录野峰的帆布包突然失重,里面的新画布全部飞出,在空中展开的瞬间,被银色液体浸透,化作无数面镜子,镜子里映出的不是现实,而是水晶球里的平行世界。他抓起地上的画笔掷向镜子的刹那,笔尖突然绽开朵并蒂莲,花瓣扫过的镜子全部炸裂,碎片在空中组成苏父年轻时的画架,画架上的半成品正是女画家的肖像,肖像的背景里,片薰衣草田正在玻璃温室里悄然生长。

        “原来他从未忘记。”苏婉瑜的手环突然发烫,玻璃丝牢笼开始融化,露出底下的皮肤已经被勒出并蒂莲形状的红痕。她冲向裂缝的瞬间,雾气中突然伸出无数只手,有的戴着苏母的珍珠手链,有的捏着王少爷的金剪刀,还有的握着录野峰磨秃的画笔——这些手都在试图将她拉向不同的水晶球,而手的主人轮廓在雾气中逐渐清晰,脸上都带着相同的悲悯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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