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信笺上的字字句句,便如他那一只滚烫的大手,直喇喇探进她心子深处,将那层薄纱似的女儿矜持一把撕掳了去。
她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一遍又一遍地低吟着:“当时只道是寻常……当时只道是寻常……”
谁承想,一个市井里打滚的商贾,笔下竟有这般洞穿肺腑、直抵幽秘的能耐?将她那深藏心窍、连自己也不敢细咂摸的暗昧情思,写得如此大胆却又隐曲!
“我薛宝钗偏偏不甘心只道这寻常!只能道这寻常!”
那顶珠翠辉映的轿窗帘“哗啦”一声,被她猛地扯开!
宝钗半副娇躯探出轿窗,一段粉颈扭转向后,一双杏目,穿透沉沉夜色,死死钉在远处那几点阑珊灯火——清河县已模糊成一片黯淡的影。
那人儿就在那里!此刻他在干什么?
可有一丝一毫……如我这般剜心刺骨的念想?
可曾有一瞬……如我这般魂飞魄散地想着他?!
心中的酸涩委屈,几乎要冲破那点大家闺秀的体面,她真想不管不顾,将那些在心底烧得滚烫的话,泼风般就此喊将出去!
让它们乘着这呜咽打滚的秋风,卷过荒野,扑到他的身边,钻进他的耳朵,烫进他的心窝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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