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枕头下藏着的几页抄书纸,上面的字迹虽有些潦草,却一笔一划写得认真——不管世道多难,这学问,这日子,都得咬着牙撑下去。

        重新回到书院时,秋意已深。每日清晨依旧抱着书卷坐在角落的书案前,可摊开的《论语》看了半晌,目光还停留在“士不可以不弘毅”那页。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墨迹仿佛都带着苦涩味,再也找不回从前心无旁骛的专注。肚子饿得咕咕叫,眼前总发黑,连字都看得模糊。

        先生在讲堂上提问时,我常常答得模棱两可。那日讲到“贫而乐,富而好礼”,先生特意点我:“怀之,你来说说,何为贫而乐?”

        我站起身,脑子里闪过的却是粮铺掌柜摇头的脸、娘布满裂口的手、巷子里孩子饥饿的哭声,张了张嘴只说出“安贫乐道”四个字,再往下便不知该如何接话。

        先生看着我茫然的眼神,花白的胡须抖了抖,叹了口气让我坐下:“罢了,你坐下吧。食不果腹,何谈乐道啊。”那声叹息轻得像秋风,却重重落在我心上。

        书堂里的空位越来越多,先是坐在我前排的陈阿林,他爹是瓦子巷的鞋匠,因买不到皮料歇了生意,束脩实在凑不齐。

        临走时他把那本抄满注解的《孟子》塞给我,书本边角都磨卷了:“晏兄,这书你留着,将来若能考功名,别忘了我。我去码头给人扛活了,能换口饭吃。”

        接着是西头的何三,他家开的小杂货铺因粮价上涨关了门,退学那天抱着铺盖卷,眼圈红得像秋后的柿子:“这书我是读不成了,先找口饭活命再说。”

        第15章贫劳空磨志未伸

        每少一个同窗,书堂里的寒意就重一分。

        我数着剩下的座位,心里像揣着块石头——他们走了,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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