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悟性高啊,”我想起之前先生讲《诗经?蒹葭》,他随口说出“露凝为霜,恰如相思成结”的比喻,连先生都赞他“灵气逼人”,“就算这次考不中,去见识见识考场规矩,熟悉熟悉,对往后也有好处。”

        他突然松开揪着衣襟的手,双手背在身后,像是藏着什么秘密,脚尖一下下踢着桌腿,发出“嗒嗒”的轻响:“我本来就不打算科举。”声音虽轻,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家父让我来书院,不过是想让我学点规矩,收收玩心——我在家总跟着小厮们掏鸟窝、斗蟋蟀,母亲说再不管教,就要成‘纨绔子弟’了。”

        “那你为何不早说?”我有些惊讶,目光落在他腰间那枚鲤鱼跃龙门的玉佩上——玉质温润,雕工精巧,我一直以为是他盼着科考高中的寓意,没想到竟是长辈随意给的饰物。

        苏文砚低下头,手指卷着发辫末端的青色丝带,一圈又一圈,把丝带都卷得变了形:“我怕你们笑话我。”他声音闷闷的,像被捂住了口鼻,“你们都为科举熬了这么多年,日夜苦读,把考场当改变命运的独木桥。我却把书院当‘学规矩’的地方,混日子似的,先生和院长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再对我这么好,同窗们也会觉得我浪费名额。”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那双秋水般的眼睛里满是忐忑,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受惊的蝶翼轻轻颤动,倒像个偷吃了糖却怕被发现的孩子。我看着他泛红的眼角,突然想起冬日里他把暖手炉硬塞给我时的爽快,春日里教我折纸鸢时的雀跃,原来这活泼开朗的表象下,藏着这么多小心翼翼的心思。

        “哪会笑话你,”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传来他布料下温热的体温,“读书本就不止为了科举,有人为功名,有人为明理,有人为寻趣——你能来书院学规矩、长见识,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也是一种收获。”

        他猛地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星光,连带着脸颊的红晕都淡了些:“真的?你不觉得我胡闹?不觉得我辜负了先生的教导?”

        见我重重点头,他突然笑起来,酒窝浅浅地陷在脸颊上,揪着衣襟的手指也终于松开,“其实我更喜欢画画!我想走遍天下,把名山大川都画下来——画长江的波涛,画泰山的云海,画江南的杏花雨!只是家母说,商贾之家的子弟,也该学点文墨,不然出去会被士绅们笑话‘满身铜臭’。”

        第23章清风不恋举子名

        “那你更该去考场上看看,”我拿起他那篇只写了开头的策论,指尖拂过纸上淡淡的墨痕,“就当去画考场的红墙绿瓦,画考生们的百态,也算没白来这一趟备考的日子。”

        苏文砚歪着头想了想,突然拍手叫好,眼底的犹豫一扫而空:“好主意!我就去看看考场长啥样,顺便给你画张‘加油图’!”他拿起狼毫,在宣纸上飞快地勾勒起来,不多时,一只振翅欲飞的白鹤便跃然纸上,鹤喙叼着一张写有“晏兄必中”的红笺,笔锋虽略显稚嫩,却透着股鲜活的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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