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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就在花痴开觉得自己即将被这沸腾的药汁彻底融化,意识即将沉入永恒的黑暗时,一种新的、更为诡谲的感觉,如同毒蛇般悄然缠上了他近乎崩溃的神经。

        痒。

        不是皮肤表面的瘙痒。是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痒!深入骨髓,沿着每一根神经末梢疯狂蔓延!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带着倒刺的虫子,正从他被药力强行撑开的骨缝里钻出来,贪婪地啃噬着他的骨髓,又在里面扭动、产卵。这奇痒,比刚才纯粹的灼痛更加难以忍受,更加折磨心神!它勾引着你,诱惑着你,让你恨不得撕开自己的皮肉,砸碎自己的骨头,把里面的东西彻底掏出来!

        “嗬…嗬嗬……”花痴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困兽的喘息,身体在沸汤中不受控制地扭动、颤抖,试图用摩擦来缓解那蚀骨的奇痒。每一次扭动,都带来药汁对伤口的剧烈冲刷,灼痛与奇痒交织成一张无法挣脱的网,将他死死困在这沸腾的地狱里。他猛地低头,将脸埋进滚烫的药汁中,试图用窒息般的灼热来对抗骨髓里的痒,旋即又因无法呼吸而猛地扬起头,剧烈呛咳,涕泪横流。

        就在这濒临彻底疯狂的边缘,他那双因剧痛和奇痒而布满血丝、几乎涣散的眼瞳深处,忽然被药房角落木架上的一样东西攫住——

        一个石臼。灰扑扑的,边缘有些磨损。里面静静躺着一根同样灰暗、毫不起眼的石杵。

        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征兆。就像冰窖里捕捉到骰子落点的细微声响差异。花痴开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根石杵上。视线是模糊的,药汽蒸腾扭曲着景象,但石杵那圆钝的顶端,杵身朴拙的线条,却异常清晰地烙印在他混乱的意识里。

        一股难以形容的冲动,瞬间压倒了对灼痛和奇痒的感知。他想握住它!想抓住那根沉甸甸的、冰冷的石杵!仿佛那是无边苦海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是混乱漩涡中唯一稳定的锚点!

        “杵……”他喉咙里挤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干裂的嘴唇蠕动着,被药汁灼烧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角落,双手挣扎着想要抬起,指向那个方向,却因虚弱和仆役的按压而徒劳无功,只是十指痉挛般地抓挠着空气。

        福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带着一丝不忍和忧虑,快步走过去,将那个沉重的石臼连同石杵一起端了过来,小心地放在药桶旁一个稍矮的木墩上,确保花痴开稍稍低头就能看见。

        石杵近在咫尺。花痴开急促的喘息似乎平复了一丝。他不再剧烈挣扎,只是身体依旧在药汁中难以抑制地小幅度颤抖。汗水混着药汁不断从他额头、鬓角滚落,滴进桶里。他死死盯着那根石杵,眼神空洞却又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它。骨髓里的奇痒和皮肉的灼痛依旧存在,却似乎被这强行凝聚的“痴态”隔绝在了某种无形的屏障之外。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模仿着握杵、捣臼的动作,在滚烫的药汁下微微屈伸、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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