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莱昂纳多心痛又充满怒气的面庞,她还是说不出来那些让她痛苦的事。她也更说不出口贝克尔夫人的那些事,不仅因为与这无关,而且她太恨她了,长久以来,她都在秘密地恨着她为什么这样要对待自己。这种母女之间最密切、最期盼、又最失望的久远过往,也许她一辈子都难以说出口:为什么如此厌恶她,却还要生下她,抚养她?她的母亲如此愚蠢而软弱,欺软怕硬,不敢去报复狠狠伤害过自己的人,反而把账算在无辜的她身上——而她更恨的是她的母亲走得太早了,没能看到她现在是如此风光无限,得到了那个可悲可恨的女人汲汲以求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荣光和名誉。

        她突然才意识到,求婚那天既是她的生日,也是她母亲的祭日,这简直是滑稽的诅咒,她自以为聪明,却差点重蹈覆辙。为什么她对婚姻没有特别热烈的感觉?因为她本来也不是一段法定婚姻的产物。只是莱昂纳多求婚时给了她一个许诺,一个家庭的温暖许诺,回望那一刻,她竟然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傻的时候——她居然以为莱昂纳多是认真的。她仿佛是愚蠢的夏娃,被蛇诱惑着吃下了苹果,以为能弥补过去的缺憾,结果却反而葬送了自己的爱情。回忆起过去,那种久违的痛苦浮上心头——她无法再信任莱昂,而他的知情又再次剥夺了她得知真相后的安全感。

        “我知道了,凯瑟琳,我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莱昂纳多漂亮的眼角泛起一点红,眼中脆弱的盈盈泪光似乎足以让全世界为他心软,此刻却再也不能打动凯瑟琳一秒,“求你了,我不该这样对你,你就再原谅我一次——”

        凯瑟琳甩开他握住自己的手:“原谅?没有这个必要了。你这么想要真相,那我现在就告诉你,那天我在病房里哭都是装的,我只是想从玛丽娅口中问出我不知道的真相——我一点都不爱我的母亲,我也不稀罕她最后几年对我的施舍,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个可怜的需要你安慰和拯救的女孩,你的英雄情结在我眼里没有任何意义。”

        她转身跑到衣帽间,试图穿上衣服离开,而莱昂纳多拦着她,捂着脸神经质地说:“你不能走。你不能又一次这样随便离开,把我扔在这里!从来没有谁像你这样对待我!”

        凯瑟琳低声笑了起来。

        “你这个自大的被宠坏了的混蛋,你好像以为我会像艾莫琳那样满足你的一切要求。你想和我交往,想和我一起拍电影,想结婚,这所有的一切我同意不是因为我听你的话,只是因为那时候我也想——但现在我不想了,莱昂,而且我们也没有什么做朋友的必要了,我永远不想看到你,我要把和你相关的一切都忘掉。”

        但他仍然挡住她的去路,在又挨了一下后,他不仅不让开,还上前死死抓住凯瑟琳的肩膀和手臂。与此相反的是他的语气里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温和:“你打我好了,你再打我一巴掌也无所谓,但我不会让你走的。凯瑟琳,我就从来没想过要同意离婚,你不可能摆脱我——”

        他愤怒之下的力气实在太大,凯瑟琳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开始发痛发麻。于是她一脚踹在莱昂纳多的膝盖上,结果他摔倒时也报复般地故意把她也拉了下去,顺带撞到了几个衣帽架,他们俩狼狈地摔倒在一堆柔软的织物里——凯瑟琳倒并没有什么事,因为摔下去时有莱昂纳多充当她的肉垫。趁莱昂纳多咒骂地喊疼时(她好像摔到他大腿上了),她立刻从他身上爬起来,把罩在头上的那条婚纱以及其他衣物毫不留情地往莱昂纳多身上一甩,珍珠和宝石挣脱脆弱的丝线束缚,像雨点一样飞溅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冲进另一个房间把门反锁,然后从架子上拿下一件东西。

        莱昂纳多好不容易才从蒙头盖脸的一堆礼服里挣脱出来,他追了过去,但在他握住把手前,凯瑟琳就打开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冷静地盯着他的眼睛。而莱昂纳多从凯瑟琳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冰冷的决心,这样的她虽然并不丑陋,但让人不由自主地胆寒——因为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即将脱口的决定会伤害到眼前的人,但她乐意如此,或者说,她说出口就是用来伤害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