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萨姆在开机第一天就和莱昂吵了一架:既然你都降片酬降到两百万了,也该知道剧组预算吃紧吧!要找到一栋符合主题、不能太破也不能太好、租赁成本也够低的漂亮白房子容易吗,之前怎么不提意见!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好理由不用这房子拍摄!
被这么劈头盖脸地质问,莱昂脸都憋红了,但仍然只是撂了一句:“没有理由,我就是不想在这里拍。”
连理由都不肯给,那就是巨星耍大牌了。这方面莱昂有前科,于是萨姆迅速把这视为对他导演威信的首日挑战,所以不仅坚持拒绝更换,随后每一天都和莱昂闹得势同水火——莱昂后面霸凌他霸凌得太起劲,搞得萨姆都快忘记第一天的这事了。
想到该死的莱昂,萨姆默默对上帝(和凯瑟琳这个评委主席)祈祷:无论是戛纳还是奥斯卡,他得不得奖无所谓,只要莱昂没有就行。
而一向对身边人的想法体察入微的凯瑟琳,这次却完全没有精力去思考别的……这实在不是一部愉快的电影,所有的快乐只集中在男主角前五分钟的回忆里:弗兰克走进一个派对,遇见了他认为的此生挚爱——那时莱昂的蓝眼睛亮晶晶的,像果冻海蔚蓝的水面,任何人都会试图吻这一刻的他,因为他如此快乐,伴随爱意诞生的喜悦如同潮水,反复冲刷他的心房——是啊,他的心怦怦狂跳,爱上了未来的妻子。
这双眼睛让她想起剑桥大学旁的房子里她捡到的戒指,她接受的求婚,想起白色外墙的艾尔米塔什在那年夜空的圣诞烟花下是那么迷人,想起那安心的烟花前无数个焦虑愁苦的夜里他们彼此的慰藉拥抱——但她想不起莱昂说过什么,许诺过什么……
因为他的诺言太多了。但虽然像烟花一样易逝,但那片刻的美好又如此强硬地嵌入她的人生。
我想要你,十多年前菲丽斯的德语口音在凯瑟琳脑海里回荡,每个角色都是她的一部分:我想要你,想要所有的一切,但只要一个完美的瞬间就够了,我不想要永远,我只要现在,我要每一个现在,我要很多个现在,一直到——我白发苍苍。
她也亲笔写下菲丽斯的爱意。我如此爱你,所以以主宰爱情的神明、圣徒和圣物之名,我发誓遵从我的誓言——希望仁慈的神明、圣徒和圣物能给予我怜悯,帮助我完成。我会毫无保留的爱你,我会永远留在你的身边,我会永远爱你……
我会永远爱你。凯瑟琳的菲丽斯这样反复落款。她曾经对莱昂讥讽过,她答应他的求婚,是因为自己代入了菲丽斯,仅此而已。但她没有说的是,她揣摩菲丽斯的爱,又是源自哪里呢?
无数誓言在凯瑟琳的脑中浮起。菲丽斯的誓言实现,露丝的誓言实现了,而她此刻呢?她好像被剥去了坚硬如钢铁的盔甲,重新变回年少时稚嫩又青涩,迟疑又期盼的模样,她想起来,她的誓言少得多,但也有——我永远爱你,她在高塔的教堂里聆听那普通恒久的誓词,头纱因为她的紧张而簌簌轻响,莱昂搂住她,帮她安定下来,然后,她愿接受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为合法丈夫,从今以后爱他,安慰他,尊重并支持他,保持忠诚直至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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