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怎么不好,也不该落得这个下场。

        于是话里话外尝试提点温狸,道可曾与公子有什么约定,问可有什么信物能朝外送一送的。

        温狸自然拿不出什么信物,只得眼睁睁看着时光流逝,朝去暮来,流莺滑啼,仿佛是一夜过去,槐荫就浓密了。

        花月斋院常锁着门,只有送东西来时会打开,开门即能看见不远处水光潋滟,芦疏柳浓,湖风扑帘而来。

        到荷花开绽、菰子成熟的季节,有时候会送来彫胡饭,用精香米和菰子混在一起炊熟,香气四溢,粒粒甜软。与之相配的是橘皮茱萸糁腌制的白鱼、盐豉莼羹、一碟糖蟹。有时候还会随餐送来一些容园里的鲜花和鲜果。

        郦家世代豪富,讲求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菜品随时令变化,即便是供养温狸这等无名无分的妾室,所用器物也精致非常。

        每一粒彫胡米,温狸都会细细咀嚼,夹着糖蟹含在嘴里,必要将壳上每一点甜蜜都吮尽,才放下来。

        宋微知看她用餐就没好气——

        这日天气炎热,她们坐在竹下吃的饭,温狸垂着眼睫,目光都在食物上,风吹竹影摇晃,日透叶隙,碎光落她鼻尖颊侧,她不慌不忙的,好像能吃到天黑去。

        她忍不住问:“温娘,你真想这么过一辈子啊?”

        温狸怔了一下,被她诘问到心坎里。

        扪心自问,这段夹隙,确实是十三岁以后她活得最舒心的一段时光,不用时时刻刻处在生死边缘,不再寒冷饥饿,不用忧心献艺时遭到为难,不用每日浸入冰水避虫,不用忍受污浊的气味,不用在睡觉时害怕江潮摧毁房屋,不担心瘴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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