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还没亮,场站里只有几盏路灯亮着,冷风吹过,带着柴油的味道。我这才惊觉,自己变成了马卫国。

        摸向腰眼,昨天替跑晚班车的酸痛还在,一按就钻心地疼;左手的保温杯倒在一旁,绿茶洒了点在裤子上;制服内袋里,女儿的复习资料硌着胸口,塑料封皮磨得发亮。驾驶座旁的储物格里,压着三份“生存难题”:公交集团的“运营要求”,红色标注“日均往返6趟,准点率≥95%,安全事故零容忍”;家庭的“待办清单”,“送女儿模考(8点前到市一中),买2个肉包+1杯豆浆”“给妻子买风湿药(盐酸氨基葡萄糖胶囊)”;还有张“身体警报”便签,是医生写的“腰椎间盘突出急性期,避免久坐超过1小时,禁止急刹车”。

        我摸向口袋里的零钱,昨天跑6趟车赚的钱,大部分给女儿交了辅导班费,只剩120块——今天必须先替跑首班车,再赶在8点前送女儿去考场,不然首班车误点要扣绩效,女儿也会失望。

        凌晨5点,我准时赶到场站。刚打开公交车门,就拿出手电筒蹲在地上检查轮胎:“左前轮胎压正常,右后轮花纹里卡了小石子,得抠出来”,又打开引擎盖,检查机油和刹车油——安全不能有半点马虎,102路要走城郊的盘山路段,雨天容易打滑。5点20分,我坐在驾驶座上,用清洁剂仔细擦拭方向盘,嘴里默念“礼让行人,平稳起步,慢刹慢停”,这是他开20年公交车的口诀。

        江城穿越之方向盘上的责任

        5点30分,首班车准时发车。站台只有三位乘客,张大爷拎着菜篮子站在最前面:“马师傅,又这么早,天还没亮呢”。我笑着点头:“张大爷,您慢点上车,我帮您拎菜”,说着伸手接过菜篮子,腰眼又传来一阵疼——刚才弯腰检查轮胎时扯到了旧伤。把菜篮子放在座位旁,我提醒道:“您坐稳,今天走盘山路段,可能有点颠”。张大爷笑着说:“有你开,我放心”。

        早高峰时,车厢里挤满了人。我一边平稳驾驶,一边用麦克风提醒:“前门上车刷卡,后门下车,麻烦大家往里走,给老人让个座”。路过市一小门口时,一位妈妈抱着孩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我特意等了两分钟:“快上来,别着急,我等你”。孩子上车后,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叔叔”,我心里暖暖的,却突然想起女儿——她小时候,我也常这样抱着她赶首班车去幼儿园,现在连送她上学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7点整,跑完第一趟返程,我赶紧把车停进场站,换了件干净衬衫就往家跑。女儿已经背着书包等在门口,眼睛红红的:“爸爸,你真的要送我去考试吗?”我蹲下来帮她理了理衣领:“当然,爸爸答应你的事肯定做到,走,买肉包去”。路上,我给妻子发消息,让她帮忙把女儿的准考证装进书包,妻子回复:“你注意安全,送完别着急回场站,吃口早饭再走”。

        7点40分,把女儿送到市一中门口。她攥着我的手说:“爸爸,你今天能早点回家吗?我想让你陪我对答案”。我点点头:“一定,爸爸今晚不替班,给你煮鸡汤”。看着女儿走进考场的背影,我心里满是愧疚——上次答应陪她复习,却因临时替班到深夜,回家时她已经睡着了。

        8点整,我赶回场站跑第二趟车。刚驶出站场,就下起了小雨。路过盘山路段时,我放慢车速,小心翼翼地避开积水坑。这时一位乘客拍着车门喊:“师傅,能不能快点?我赶时间去城郊办事,再慢就来不及了!”我耐心解释:“大哥,这段路雨天容易滑坡,慢点开安全,您再等等,我尽量稳着赶点”。等红灯时,我揉了揉腰,发现膏药已经卷边,只能用手按了按缓解疼痛。

        下午3点,跑第三趟车时,调度室发来消息:“晚班车司机家里有事,你替跑21:00的末班车”。我心里一紧——答应女儿今晚陪她对答案,又要食言了。只能给妻子发消息:“今晚替跑末班车,让女儿先复习,我回来给她煮鸡汤”。妻子回复:“你别太累,腰不好就多歇会儿,鸡汤我来煮”。

        晚班车收班时,已经21:30。我检查车厢时,发现后排座位上有个蓝色书包——里面装着初中课本和作业本,扉页写着“李明,市三中初二(1)班”。我赶紧联系调度室,查到李明妈妈的电话,等她来取书包时,已经22:00。李明妈妈握着我的手说:“太谢谢你了,孩子明天还要上学,丢了书包可怎么办!”我笑着说“应该的”,心里却满是愧疚——女儿肯定还在等我回家,复习资料还没给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