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一声极轻的响,雷抬头看,几只淡绿色的微型无人机正从“艾拉之树”的方向飞来。无人机像蜂鸟,翼翅是半透明的生物膜,模仿的是盖亚星的银蝶翅膀,振动时的声音比蜜蜂还轻,阿星上次追着无人机跑了半条田埂,说“像小云朵长了翅膀”。它们飞到田上空,翅膀扇动时洒下细雾——雾里带着“艾拉之树”叶片的清香,是用树的老叶煮的水,加了火星土壤里提炼的微量元素。细雾落在脸上凉丝丝的,雷伸出手接了一点,尝了尝,有淡淡的甜味,像露水混了蜜。
无人机飞过他头顶时,机身上闪过一道微光——那是传感器在扫描。雷知道,此刻他田里的每一粒种子,哪怕刚埋下,它们的“生命信号”都在往生态管理网络传:种子的含水量、土壤的酸碱度、空气中的湿度……云民“墨”会在网络那头盯着数据,要是哪里不对劲,手环会震三下。上次田角的土壤湿度不够,手环震的时候,他赶紧挑了桶溪水浇过去,后来那片的种子发芽最早,阿禾还说“爸爸,这是手环在帮我们呀”。但今天很平静,手环没动静,只有阳光慢慢爬高,把他的影子拉得越来越短,像在田里画了条长线。
汗水从额角渗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流,痒得他想挠。他没动,任由汗水滴进土里——“噗”的一声轻响,汗珠落在刚点完种子的沟里,土面立刻陷下去一个小坑,坑里的种子好像真的动了动。其实是土壤在吸水,他却宁愿相信,是种子在回应他的汗水,在说“我醒了”。雷的后背已经湿透了,粗布衬衫贴在皮肤上,能感觉到肌肉的酸痛——但他喜欢这种酸痛,这是和土地“亲近”的证明。秦爷爷说,拓当年在焦土上开垦时,比他累十倍,脚都磨破了,却还是每天都去田里,“土地不会骗你,你对它好,它就会给你回应”。
他直起腰,捶了捶后背,目光掠过梯田。最上层的梯田里,几株去年种的“希望2号”还留着秸秆,金黄色的,像小旗子插在田里。风一吹,秸秆上干瘪的麦穗“哗啦”响,像在和他打招呼:“今年要加油呀!”远处的“艾拉之树”,叶片在晨光里泛着淡绿色的光,气根垂下来像绿色的丝带,轻轻晃着,像在往田里输送能量。雷拿起田埂上的水壶——水壶是“絮”用“艾拉之树”的气生根编的,壶身上还编了个小口袋,里面放着晒干的忘忧花。林婶早上烧的水,就加了这花,喝起来有淡淡的花香,像把春天喝进了嘴里。
他喝了一口水,温水从喉咙滑下去,暖意顺着胃里散开,肌肉的酸痛好像轻了点。这时,他看到田埂边放着个蓝布包——是林婶送的,上面绣着个小稻穗,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甜薯,还热乎着,能感觉到布包的温度。林婶早上在溪边洗菜时说:“雷啊,干活累了就吃点甜薯,补充力气,这和拓当年在实验田吃的红薯一个味——我奶奶说,当年拓还分红薯给大家吃呢。”雷拿起一个甜薯,剥开有点焦的皮,橙红色的果肉露出来,甜香飘得很远,咬一口,软糯香甜,嘴里满是土地的味道——和秦爷爷讲的“拓当年在实验田吃红薯”的故事里,那种甜一模一样。
无人机还在田里飞,细雾洒在种子上,像给种子盖了层薄被。雷蹲下身,用手轻轻抚平刚点完种子的土沟,土面很平整,种子埋在里面,像睡在温床上。他的指尖碰到一颗种子,能感觉到种子带着他手掌的温度,好像在和他约定:“爸爸,我会好好长的。”雷笑了,他想起秦爷爷说的,拓当年点种子时,也是这样,每粒种子都要轻轻摸一下,像在和种子说话,“种子也是有灵性的,你和它好,它就会长得好”。
阳光越来越亮,薄雾已经散了,梯田里的作物叶子上挂着露珠,像星星落在叶子上。雷拿起锄头,准备继续耕作。他的动作很慢,却很坚定,每一次弯腰,每一次点种,都像在写一首诗——这首诗里,有拓的初心,有秦爷爷的教导,有阿星阿禾的笑声,有林婶、王伯、“絮”和“墨”的温暖,有科技的温柔,还有土地的回应。这首诗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因为它写在泥土里,写在种子里,写在每一滴落在田里的汗水里,写在每一个关于“希望”的约定里。
他知道,等过几个月,这片田里会长满绿油油的作物,麦穗会沉甸甸地垂下来,压得稻秆弯了腰,像在向土地鞠躬,向拓鞠躬,向每一个为“希望”努力的人鞠躬。到那时,他会带着阿星阿禾来收割,阿禾会用小镰刀割稻穗,阿星会把掉在地上的种子捡起来,放进她的小陶碗里。他还会把新收的种子分给社区的人,分给火星上的开拓者,分给木卫二的研究员——像拓当年那样,把文明的火种,一代代传下去。
就像“艾拉之树”的根,深深扎在土里,却能向着天空,长出无限的希望;就像这些种子,埋在土里,却能冲破黑暗,长出绿油油的未来。这就是耕作的意义——不是简单的播种和收获,是把过去、现在和未来,都种进土里,让每一粒种子,都成为连接文明的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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