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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影中,那滴血的轮廓微微颔首,无声地融入更深的黑暗,只留下地毯上那几点新鲜的血渍,和书斋内陡然沉重了几分的空气。夜郎七垂眸,掌心那枚圆润的旧象牙骰子,被他拇指的指腹,重重地按在了染血的皮纸卷宗上,正压在“七号窖”三个字上。圆润的棱角,无声地碾过干涸与新鲜的暗红。

        ***

        药房的门被无声推开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地窖深处特有的阴冷霉腐气,猛地灌了进来,瞬间冲淡了原本的药味。这气味像一只冰冷的爪子,扼住了福伯的喉咙,让他喂药的动作僵在半空。

        花痴开覆盖着冰棉片的身体,也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寒意刺激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夜郎七玄色的身影立在门口,并未踏入。他身后,阴影护卫如同没有实体的鬼魅,静默而立,那只裹着厚厚浸血软布的手垂在身侧,血腥味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护卫的另一只手,托着一套折叠整齐的衣物——粗布的料子,灰扑扑的颜色,与花痴开之前穿的那身被汗水、血污和烈日烤焦的麻布短衫截然不同,干净得近乎刺眼。

        “给他换上。”夜郎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寒冰的冷硬,直接砸在福伯心头,“半炷香。”

        福伯手一抖,药碗差点脱手,浑浊的老眼惊恐地看着门口如同煞神的两人,又看看榻上气息奄奄、浑身涂满青碧药膏的少年,嘴唇哆嗦着:“七…七爷…痴少爷他…他刚缓过一口气…这…这身子骨…经不起…”

        “半炷香。”夜郎七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丝毫变化,目光却已越过福伯,落在花痴开身上。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浇灭了福伯所有的勇气和哀求。老人佝偻的身体筛糠般抖着,老泪纵横,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颤抖着手,开始去解花痴开身上那件被冷水、药膏和血污弄得一塌糊涂的破烂短衫。

        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刚敷上药膏、布满水泡和破溃的皮肤,每一次触碰都带来钻心的剧痛。花痴开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身体本能地蜷缩躲避。福伯心如刀绞,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顿,在仆役的帮助下,手忙脚乱地将那身干净的灰布衣服套上少年伤痕累累的身体。衣料摩擦着伤口,带来新一轮细密的煎熬。

        当最后一根布带系好,花痴开也被这剧烈的折腾从深沉的昏迷边缘强行拽回了一丝意识。覆盖在眼上的冰棉片在挣扎中滑落,红肿破裂的眼睑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他艰难地掀开一条细缝,视野里一片模糊的血色与晃动的人影。全身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尤其是脚底和皮肤,火烧火燎,又带着寒玉膏残留的刺骨冰寒,冷热交织,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在体内外同时切割。

        夜郎七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捕捉到他眼底那一丝残存的、被痛苦淹没的微弱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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